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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士比亚-驯悍记-第三幕 | 上传时间:2007-07-11 / 点击:


 第三幕
   
    第一场 帕度亚。巴普提斯塔家中一室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路森修、霍坦西奥及比恩卡上。
    路森修:喂,弹琴的,你也太猴急了;难道你忘记了她的姊姊凯瑟丽娜是怎样欢迎你的吗?
    霍坦西奥:谁要你这酸学究多嘴!音乐是使宇宙和谐的守护神,所以还是让我先去教她音乐吧;等我教完了一点钟,你也可以给她讲一点钟的书。
    路森修:荒唐的驴子,你因为没有学问,所以不知道音乐的用处!它不是在一个人读书或是工作疲倦了以后,可以舒散舒散他的精神吗?所以你应当让我先去跟她讲解哲学,等我讲完了,你再奏你的音乐好了。
   
    霍坦西奥:嘿,我可不能受你的气!
    比恩卡:两位先生,先教音乐还是先念书,那要看我自己的高兴,你们这样争先恐后,未免太不成话了。我不是在学校里给先生打手心的小学生,我念书没有规定的钟点,自己喜欢学什么便学什么,你们何必这样子呢?大家不要吵,请坐下来;您把乐器预备好,您一面调整弦音,他一面给我讲书;等您调好了音,他的书也一定讲完了。
   
    霍坦西奥:好,等我把音调好以后,您可不要听他讲书了。(退坐一旁。)
    路森修:你去调你的乐器吧,我看你永远是个不入调的。
    比恩卡:我们上次讲到什么地方?
    路森修:这儿,小姐:Hac ibat Simois;hic est Sigeia tellus;Hic steterat Priami regia celsa senis.④
   
    比恩卡:请您解释给我听。
    路森修:Hac ibat,我已经对你说过了,Simois,我是路森修,hic est,比萨地方文森修的儿子,Sigeia tellus,因为希望得到你的爱,所以化装来此;Hic steterat,冒充路森修来求婚的,priami,是我的仆人特拉尼奥,regia,他假份成我的样子,celsa senis,是为了哄骗那个老头子。
   
    霍坦西奥:(回原处)小姐,我的乐器已经调好了。
    比恩卡:您弹给我听吧。(霍坦西奥弹琴)哎呀,那高音部分怎么这样难听!
    路森修:朋友,你吐一口唾沫在那琴眼里,再给我去重新调一下吧。
    比恩卡:现在让我来解释解释看:Hac ibat Simois,我不认识你;hic est Sigeia tellus,我不相信你;Hic steterat Priami,当心被他听见;regia,不要太自信;cel sa senis,不必灰心。
    霍坦西奥:小姐,现在调好了。
    路森修:只除了下面那个音。
    霍坦西奥:说得很对;因为有个下流的混蛋在捣乱。我们的学究先生倒是满神气活现的!(旁白)这家伙一定在向我的爱人调情,我倒要格外注意他才好。
   
    比恩卡:慢慢地我也许会相信你,可是现在我却不敢相信你。
    路森修:请你不必疑心,埃阿西得斯就是埃阿斯,他是照他的祖父取名的。
    比恩卡:你是我的先生,我必须相信你,否则我还要跟你辩论下去呢。里西奥,现在要轮到你啦。两位好先生,我跟你们随便说着玩的话,请不要见怪。
    霍坦西奥:(向路森修)你可以到外面去走走,不要打搅我们,就这门音乐课用不着三部合奏。
    路森修:你还有这样的讲究吗?(旁白)好,我就等着,我要留心观察他的行动,因为我相信我们这位大音乐家有点儿色迷迷起来了。
    霍坦西奥:小姐,在您没有接触这乐器、开始学习手法以前,我必须先从基本方面教起,简简单单地把全部音阶向您讲述一个大概,您会知道我这教法要比人家的教法更有趣更简捷。我已经把它们写在这里。
   
    比恩卡:音阶我早已学过了。
    霍坦西奥:可是我还要请您读一读霍坦西奥的音阶。
    比恩卡:(读)
    G是“度”,你是一切和谐的基础,
    A是“累”,霍坦西奥对你十分爱慕;
    B是“迷”,比恩卡,他要娶你为妻,
    C是“发”,他拿整个心儿爱着你;
    D是“索’,也是“累”,一个调门两个音,
    E是“拉”,也是“迷”,可怜我一片痴心。
    这算是什么音阶?哼,我可不喜欢那个。还是老法子好,这种希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不懂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一仆人上。
    仆人:小姐,老爷请您不要读书了,叫您去帮助他们把大小姐的房间装饰装饰,因为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。
    比恩卡:两位先生,我现在要少陪了。(比恩卡及仆人下。)
    路森修:她已经去了,我还待在这儿干么?(下。)
    霍坦西奥:可是我却要仔细调查这个穷酸,我看他好像在害着相思。比恩卡,比恩卡,你要是甘心降尊纡贵,垂青到这样一个呆鸟身上,那么谁爱要你,谁就要你吧;如果你这样水性杨花,霍坦西奥也要和你一刀两断,另觅新欢了。(下。)
   
   
    第二场 同前。巴普提斯塔家门前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巴普提斯塔、葛莱米奥、特拉尼奥、凯瑟丽娜、比恩卡、路森修及从仆等上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(向特拉尼奥)路森修先生,今天是定好彼特鲁乔和凯瑟丽娜结婚的日子,可是我那位贤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。这成什么话呢?牧师等着为新夫妇证婚,新郎却不知去向,这不是笑话吗!路森修,您说这不是一桩丢脸的事吗?
   
    凯瑟丽娜:谁也不丢脸,就是我一个人丢脸。你们不管我愿意不愿意,硬要我嫁给一个疯头疯脑的家伙,他求婚的时候那么性急,一到结婚的时候,却又这样慢腾腾了。我对你们说吧,他是一个疯子,他故意装出这一副穷形极相来开人家的玩笑;他为了要人家称赞他是一个爱寻开心的角色,会去向一千个女人求婚,和她们约定婚期,请好宾朋,宣布订婚,可是却永远不和她们结婚。人家现在将要指点着苦命的凯瑟丽娜说,“瞧!这是那个疯汉彼特鲁乔的妻子,要是他愿意来和她结婚。”
   
    特拉尼奥:不要懊恼,好凯瑟丽娜;巴普提斯塔先生,您也不要生气。我可以保证彼特鲁乔没有恶意,他今天失约,一定有什么原故。他虽然有些莽撞,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很有见识的人;虽然爱开玩笑,然而人倒是很诚实的。
   
    凯瑟丽娜:算我倒霉碰到了他!(哭泣下,比恩卡及余众随下。)
    巴普提斯塔:去吧,孩子,我现在可不怪你伤心;受到这样的欺侮,就是圣人也会发怒,何况是你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泼妇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比昂台罗上。
    比昂台罗:少爷,少爷!新闻!旧新闻!您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奇怪的新闻!
    巴普提斯塔:什么,新闻,又是旧新闻?这是怎么回事?
    比昂台罗:彼特鲁乔来了,这不是新闻吗?
    巴普提斯塔:他已经来了吗?
    比昂台罗:没有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这话怎么讲?
    比昂台罗:他就要来了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他什么时候可以到这里?
    比昂台罗:等他站在这地方和你们见面的时候。
    特拉尼奥:可是你说你有什么旧新闻?
    比昂台罗:彼特鲁乔就要来了;他戴着一顶新帽子,穿着一件旧马甲,他那条破旧的裤子脚管高高卷起;一双靴子千疮百孔,可以用来插蜡烛,一只用扣子扣住,一只用带子缚牢;他还佩着一柄武器库里拿出来的锈剑,柄也断了,鞘子也坏了,剑锋也钝了;他骑的那匹马儿,鞍鞯已经蛀破,镫子不知像个什么东西;那马儿鼻孔里流着涎,上腭发着炎肿,浑身都是疮疖,腿上也肿,脚上也肿,再加害上黄疸病、耳下腺炎、脑脊髓炎、寄生虫病,弄得脊梁歪转,肩膀脱骱;它的前腿是向内弯曲的,嘴里衔着只有半面拉紧的马衔,头上套着羊皮做成的勒,因为防那马儿颠踬,不知拉断了多少次,断了再把它结拢,现在已经打了无数结子,那肚带曾经补缀过六次,还有一副天鹅绒的女人用的马鞦,上面用小钉嵌着她名字的两个字母,好几块地方是用粗麻线补缀过的。
   
    巴普提斯塔:谁跟他一起来的?
    比昂台罗:啊,老爷!他带着一个跟班,装束得就跟那匹马差不多,一只脚上穿着麻线袜,一只脚上穿着罗纱的连靴袜,用红蓝两色的布条做着袜带,破帽子上插着一卷烂纸充当羽毛,那样子就像一个妖怪,哪里像个规规矩矩的仆人或者绅士的跟班!
   
    特拉尼奥:他大概一时高兴,所以打扮成这个样子;他平常出来的时候,往往装束得很俭朴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不管他怎么来法,既然来了,我也就放了心了。
    比昂台罗:老爷,他可不会来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你刚才不是说他来了吗?
    比昂台罗:谁来了?彼特鲁乔吗?
    巴普提斯塔:是啊,你说彼特鲁乔来了。
    比昂台罗:没有,老爷。我说他的马来了,他骑在马背上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那还不是一样吗?
    比昂台罗:圣杰美为我作主!我敢跟你打个赌,一匹马,一个人,比一个,多几分,比两个,又不足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彼特鲁乔及葛鲁米奥上。
    彼特鲁乔:喂,这一班公子哥儿呢?谁在家里?
    巴普提斯塔:您来了吗?欢迎欢迎!
    彼特鲁乔:我来得很莽撞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你倒是不吞吞吐吐。
    特拉尼奥:可是我希望你能打扮得更体面一些。
    彼特鲁乔:打扮有什么要紧?反正我得尽快赶来。但是凯德呢?我的可爱的新娘呢?老丈人,您好?各位先生,你们怎么都皱着眉头?为什么大家出神呆看,好像瞧见了什么奇迹,什么彗星,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一样?
   
    巴普提斯塔:您知道今天是您举行婚礼的日子,我们刚才很觉得扫兴,因为担心您也许不会来了;现在您来了,却这样一点没有预备,更使我们扫兴万分。快把这身衣服换一换,它太不合您的身分,而且在这样郑重的婚礼中间,也会让人瞧着笑话的。
   
    特拉尼奥:请你告诉我们什么要紧的事情绊住了你,害你的尊夫人等得这样久?难道你这样忙,来不及换一身像样一些的衣服吗?
    彼特鲁乔:说来话长,你们一定不愿意听;总而言之,我现在已经守约前来,就是有些不周之处,也是没有办法;等我有了空,再向你们解释,一定使你们满意就是了。可是凯德在哪里?我应该快去找她,时间不早了,该到教堂里去了。
   
    特拉尼奥:你穿得这样不成体统,怎么好见你的新娘?快到我的房间里去,把我的衣服拣一件穿上吧。
    彼特鲁乔:谁要穿你的衣服?我就这样见她又有何妨?
    巴普提斯塔:可是我希望您不是打算就这样和她结婚吧。
    彼特鲁乔:当然,就是这样;别罗哩罗嗦了。她嫁给我,又不是嫁给我的衣服;假使我把这身破烂的装束换掉,就能够补偿我为她所花的心血,那么对凯德和我说来都是莫大的好事。可是我这样跟你们说些废话,真是个傻子,我现在应该向我的新娘请安去,还要和她亲一个正名定分的嘴哩。(彼特鲁乔、葛鲁米奥、比昂台罗同下。)
   
    特拉尼奥:他打扮得这样疯疯癫癫,一定另有用意。我们还是劝他穿得整齐一点,再到教堂里去吧。
    巴普提斯塔:我要跟去,看这事到底怎样了局。(巴普提斯塔、葛莱米奥及从仆等下。)
    特拉尼奥:少爷,我们不但要得到她的欢心,还必须得到她父亲的好感,所以我也早就对您说过,我要去找一个人来扮做比萨的文森修,不管他是什么人,我们都可以利用他达到我们的目的。我已经夸下海口,说是我可以给比恩卡多重的一份聘礼,现在再找了个冒牌的父亲来,叫他许下更大的数目,这样您就可以如愿以偿,坐享其成,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了。
   
    路森修:倘不是那个教音乐的家伙一眼不放松地监视着比恩卡的行动,我倒希望和她秘密举行婚礼,等到木已成舟,别人就是不愿意也无可如何了。
    特拉尼奥:那我们可以慢慢地等机会。我们要把那个花白胡子的葛莱米奥、那个精明的父亲米诺拉、那个可笑的音乐家、自作多情的里西奥,全都哄骗过去,让我的路森修少爷得到最后胜利。